2008年5月,湖北省恩施女孩周艷芳把深圳的公司交給合伙人打理,帶著這幾年積累下的兩百多萬元,回到老家創(chuàng)立建始縣百花園農(nóng)業(yè)發(fā)展有限公司,她要帶領(lǐng)鄉(xiāng)親們種植金銀花致富,幾經(jīng)挫折,有了政府的幫助,周艷芳干勁更足了,她把育好的金銀花苗免費送給農(nóng)戶種植,教他們技術(shù),并聯(lián)系了一家廣東醫(yī)藥公司,收購村民的金銀花。
這個村民身后的小山村就是周艷芳的老家,2012年7月27日,記者來這里采訪時,還沒見到周艷芳,一些村民們說的話,就讓記者大為震驚。
田世熬:她的錢來路不明。
記者:啥意思。
田世熬:就是說在外面做小姐或者怎么樣怎么樣賺來的錢呀。
譚元桃:掙的錢不正常,來路不明。
記者:來路不明什么意思。
譚元桃:有的說她賣身,有的就說她在發(fā)廊里工作,就這些。
廖世菊:這個,不管他們怎么說,我憑我的認(rèn)為,因為我是個女的,她也是個女的,像他是個男人,他做到的事,我做得到,因為周艷芳,我就相信這個人。男人做到的事,女人也做得到,婦女也頂半邊天。
廖周:無論家里謠言如何講,但是我堅信,周艷芳這個人通過自己的努力,自己的拼搏得到了今天。
村民對周艷芳說什么的都有,這讓記者很好奇,為什么周艷芳能引起村民這么大的爭議呢。
周艷芳:哎,吃饅頭了。
她就是周艷芳,記者見到她的時候,周艷芳正給在田里干活的農(nóng)戶發(fā)饅頭吃,這些農(nóng)戶都是周艷芳請到自己的種植基地幫忙的。
周艷芳:吃個包子。
有饅頭,卻沒有筷子,周艷芳就地取材。
周艷芳:那太簡單了,現(xiàn)場做個筷子,就這個樹枝,就這樣,這就是一雙筷子。
記者:這就行了是嗎。
周艷芳:這就行了。
周艷芳性格開朗,和村民們有說有笑,很容易打成一片,這么個小姑娘,背后怎么會有這么多的爭議呢?
這是2011年6月9日,周艷芳公司開業(yè)的視頻,那天人山人海,熱鬧非凡,而就在那一天,周艷芳,卻一個人,躲在公司一個角落里哭了起來。
周艷芳:我感覺跟誰說他們都理解不了我這種心情,我說了也白說,所以我就喝酒,喝了酒晚上我就坐在那里哭,我在那里鬧。
周艷芳在深圳有自己的企業(yè),年收入一百多萬,她來到窮鄉(xiāng)僻壤的老家,是如何只用4年時間,就帶動八百多戶村民發(fā)家致富的?為什么當(dāng)?shù)卮迕駥λ齾s褒貶不一呢?非議又從何而來?
這張照片,是周艷芳一家人唯一的一張合影,周艷芳父親身體一直不好,全家人就靠著母親種的兩畝土豆生活,周艷芳從小就很懂事,像這樣做飯,喂豬,只要能干的活,她都搶著去干。
他是周艷芳的二哥---周先宇,1998年,周先宇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縣里的重點高中,但是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天,周燕芳卻發(fā)現(xiàn)二哥一個人坐在門口哭了。
周先宇:那天下雨,我一個人蹲在外面,我就覺得確實比較絕望,以前因為考上重點高中我們的公費也是比較困難的,但是我沒錢體檢,那時候就很沮喪。
那一年,周艷芳上初中二年級,看著偷偷抹眼淚的二哥,她做了一個決定,就是這個決定,讓她的人生路變得曲折而離奇。
周艷芳:如果我哥能夠上到大學(xué),以后我們家就可以翻身了,我們就不會再永遠窮下去。
周艷芳決定退學(xué)去打工,掙錢供二哥上學(xué),來改變家人的命運。這條山路是周艷芳老家通向外界唯一的一條小路。1998年9月,周艷芳的母親就是沿著這條山路,步行30公里,把周艷芳送到山對面的高坪鎮(zhèn)打工。
可沒想到,干了沒兩天,周艷芳就從鎮(zhèn)上跑了回來,口口聲聲要掙錢供哥哥上學(xué)的周艷芳,為什么這么快就跑回家了呢?
周艷芳:因為從小家里窮,我們家穿的衣服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,老二穿了才輪到我穿,人家看我的眼光,這么土,人家不跟我講話。我不想在這里別人看見我這種感覺,我渾身不自在。
別人異樣的眼光讓周艷芳非常自卑,她又回到家里,周艷芳在家干了幾天農(nóng)活,一想到二哥上學(xué)要花很多錢,就再次要母親送自己出去打工,但這一次,母親的一句話,卻讓周艷芳失蹤長達兩年之久。
周艷芳:她說你出去錢沒賺到,你老是耽誤我的事,我從早到晚,我早上5點鐘送你回去,回來就天黑了,她說我不再送你了。我說你再送我最后一次,如果這次我再賺不到錢,我就不回來了。
1999年5月,周艷芳再一次離家外出打工,她暗下決心,這次掙不到錢就再也不回來了,然而,這一次出門,等待周艷芳的并不是一條一帆風(fēng)順的大道而是一場可怕的的噩夢!
這是湖北省荊門市的一條繁華街道,1999年6月,周艷芳來到這里的一家美容院當(dāng)服務(wù)員,沒過幾天,周艷芳就發(fā)現(xiàn),這家美容院有點不對勁。老板不僅不發(fā)工資,還逼迫周艷芳去陪客人喝酒,聊天。
周艷芳:我說我不去,她就這樣子掐我大腿掐得很重,我記得很清楚。很用力地這樣子掐,我當(dāng)時就覺得好痛,她說你去跟人家聊聊又怎么樣。
這讓周艷芳感到非常害怕,她決定逃離這里。一天深夜,老板娘喝醉了酒,周艷芳趁這個機會,撬開了的窗戶,和另一個女孩子一起逃了出去。
周艷芳:跑得很快,然后就說如果這個時候來個車把我們帶一截多好,過一個車我們招一下手,過一個車招一下手。
兩個小女孩沿著漆黑的大馬路,一路狂奔了30里,在她們精疲力盡的時候,終于攔到了一輛大卡車。
周艷芳:他問這半夜三更的你們?nèi)ツ,我說只要我們能夠離開這里,去哪里都行。我還記得當(dāng)時很清楚,他放的那一首歌,任賢齊的那首《傷心太平洋》有一句歌詞就是,前面真的危險嗎我當(dāng)時沒體會到。
前面真的危險嗎。周艷芳來不及多想,此刻,她唯一的念頭是盡快離開這里。周艷芳躺在敞篷的卡車?yán),睡了一天一夜,等她一覺醒來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——深圳。
周艷芳:我看見那些白領(lǐng)朝九晚五的生活,那時候看見他們坐地鐵,坐公交車,那個時候多向往呀心里在想還有這么美的地方,我說我能呆下去嗎?呆不下去。
對周艷芳來說,深圳就是一個嶄新的世界,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人流,周艷芳下定決定要在這里生存下去。但是初中沒畢業(yè),身上僅有幾百元錢的周艷芳如何在這里生存呢?
剛到深圳的周燕芳做了一名建筑工程業(yè)務(wù)員,每天去大大小小的建筑工地給水務(wù)公司跑項目,然后根據(jù)項目的大小提成,本想掙點小錢的她,沒想到,靠著一封信,短短兩年,就奇跡般的積累上百萬的財富。
這個在做二期開發(fā)的小區(qū),是周艷芳第一次跑業(yè)務(wù)去的工地。至今,周艷芳還記得自己當(dāng)初來跑業(yè)務(wù)時的情景。
周艷芳:看見這個保安在這,他問我找誰,我說你們項目經(jīng)理,后面他說有預(yù)約嗎,我說沒有,他說如果是沒預(yù)約的話,我們這邊管得很嚴(yán),是不讓進的。
第一次跑業(yè)務(wù)就吃到閉門羹,周艷芳很不甘心。
周艷芳:我在想他總要出來的,我總有機會要見到他的,那我能見到他,我就是機會呀。
記者:那你等了多久。
周艷芳:等了四天。
周艷芳在烈日炎炎下的工地門口等了整整四天,渴了喝口礦泉水,餓了啃塊餅干,終于等到了工地負(fù)責(zé)任忠偉的出現(xiàn),但忠偉對周艷芳的第一印象并不好。
忠偉:比較怯場,也不知道怎么表述自己吧,磕磕巴巴地說了一大堆,給我感覺就是,這人不是很專業(yè)。,可能是剛剛的新手。
看到周艷芳是個新手,忠偉完全沒有合作的意愿,但周艷芳并不氣餒,她趕忙召集幾個干業(yè)務(wù)員的朋友商量對策,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中,周艷芳忽然來了靈感。
周艷芳:我說寫一封信給他,我記得當(dāng)時有一句,我說我今天躺著進深圳,有一天我要伸直了腰,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地回家。
在信中周艷芳告訴忠偉自己為什么出來打工,又是如何被騙,最后又是如何躺在一輛大卡車?yán)飦淼搅松钲,看完這封信,忠偉被深深打動了。
忠偉:她十幾歲就出來了,我想想跟她比,我們對比自己的成長經(jīng)歷,自己也吃過一些苦,但是跟別人比起來,女同志吃的苦比我們更不容易。
在忠偉的幫助下,周艷芳得到了一次競標(biāo)的機會,并最終競標(biāo)成功,周艷芳掙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筆錢5萬元。
周艷芳:真的很滿足,然而我自己就去買衣服呀,買鞋子呀,去買那個面包,我當(dāng)時覺得這個面包太好吃了。
第一次接單就掙了5萬元,這讓周艷芳信心十足。2000年5月,她與人合作成立了建筑施工隊,自己拉訂單,專門做室外排水工程,兩年時間,周艷芳靠著跑工程業(yè)務(wù)積累了上百萬財富。
到2001春節(jié),離家整整兩年的周艷芳決定回家,她覺得此時能夠兌現(xiàn)離家時,對母親那個掙不到錢就不回家的承諾了。但讓她沒想到是,她原本已經(jīng)穩(wěn)定的生活,會因為這次回家,再一次變得動蕩不安起來。
2001年臘月初十,周艷芳沿著門前的這條石階回到了老家,看到忽然出現(xiàn)的周艷芳,二哥一下子愣在了門口。
周先宇:當(dāng)時都有點不敢打招呼的那種感覺。
記者:為什么?
周先宇:因為怕,都怕弄錯了,因為太長時間不見了,都有點生疏的那種感覺。
而周艷芳面對兩年沒有見面的母親,居然啞了口,叫不出一聲媽。
周艷芳:突然回來一下,叫媽好像叫不出口。
記者:兩年沒叫過媽?
周艷芳:沒有,從來沒有。
記者:你知道她找你其實很辛苦嗎?
周艷芳:知道。
這兩年,母親為了找到周艷芳,急白了頭發(fā),還累出了一身病,而此后發(fā)生的事,讓周艷芳至今一提到母親,都會痛哭流涕。
周艷芳:現(xiàn)在可以不要拍了嗎?
那一天,母女倆一頓飯居然吃了6個小時,仿佛有說不完的話。然而,沒過幾天周艷芳卻發(fā)現(xiàn),母親忽然變得沉默起來,還背著她偷偷掉眼淚,周艷芳一打聽,才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居然成了村里人談?wù)摰慕裹c。
田世熬:因為她出去兩年和家里沒有聯(lián)系,音信全無,就以為她或者是死掉了,在外面或者給別人拐賣了,還是做別的什么東西都有,當(dāng)時傳到她的媽媽耳朵里以后,兩個大人在家里,老爸老媽在家里有時候就抬不起頭。
廖周:人們謠傳就是她的姑娘掙的錢也不光彩,她的姑娘甚至說是在外面當(dāng)小姐掙的錢。
離家出走的時候周艷芳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,僅僅兩年就掙了上百萬,讓很多村民感到不可思議,都說周艷芳的錢來的不干凈,盡管周艷芳很氣憤,但卻無法解釋。
周艷芳:我就跟我媽說我說你放心,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他們看,我不是這種人。我說就算我?guī)闳ノ夜ぷ鞯牡胤饺タ,但是人家說的這個人他沒去看,他不知道這個事,我說那好,我會有一天會證明給他看。
周艷芳憋了一口氣,她一定要讓母親看到自己掙的錢,是干干凈凈的,然而,家里發(fā)生的一件事,卻讓周艷芳這個心愿永遠也實現(xiàn)不了了。
2005年5月19日,母親由于患直腸癌,永遠地離開了。
這個瓶子里裝的100顆星星,是母親做化療時,周艷芳和母親一起疊的,如今卻成了母親留給周艷芳唯一的遺物。
周艷芳:每次我看到這些東西,我都能想到她,我睡覺我就能感覺她在,我就可以睡得很安心。
母親去世后,身體本來就不好的父親,不久也離開了人世。周艷芳悲傷到了極點,但周艷芳一直記得當(dāng)初對母親的承諾,一定要證明自己錢來得清清白白。
為了這個承諾,周艷芳,毅然回到家鄉(xiāng),她要帶領(lǐng)村民一起致富,她要讓鄉(xiāng)親們親眼看到自己的錢到底是怎么掙來的!
大樹灣村山大人稀,交通極不便,周艷芳需要找到一種節(jié)約運輸成本的產(chǎn)業(yè)。
周艷芳:廣州流行喝涼茶,清熱解毒這塊的藥材需求量是很大的,后面我這么一想,種這個金銀花的話,說不定種個可能幾十畝,一車就能拉出去了,烘干了以后嘛。
周艷芳多次考察發(fā)現(xiàn):廣東省的很多醫(yī)藥公司對金銀花需求量都很大,而且金銀花運輸成本低,種植技術(shù)也不高,很合適大樹灣種植。她找到一些醫(yī)藥公司跟他們達成了收購意向。
2008年5月,周艷芳把深圳的公司交給合伙人打理,帶著這幾年積累下的兩百多萬元,回到老家,她要帶領(lǐng)鄉(xiāng)親們種植金銀花致富,但她沒想到,根本沒人信她。
田世熬:在外面可能金銀花一角錢,兩角錢一棵,肯定賣到我們這里來就很貴的,肯定是怕她騙走老百姓的一筆錢。
喻世平:都認(rèn)為是騙錢的所以說都不愿意種。
原先的時候也有外地人打著帶領(lǐng)大家致富的幌子,來村里賣苗騙錢,這也讓村民們很難相信周艷芳,為了證明自己,周艷芳把自己的小轎車開進了村里。
周艷芳:我說這臺車值六十多萬,我要是騙你們的話我要回到我們自己村嗎?我不知道去別的地方去騙人家嗎,為什么要回到我自己村來損壞我名譽。
然而,周艷芳的這一招,對村民根本不管用。
田世熬:哪里敢信,因為在外面租車的人也很多往家里開的也有。所以說好多人都怕上當(dāng)受騙。
他叫周國軍,是周艷芳的本家侄子,也是大樹灣村唯一一個愿意跟著周艷芳種植金銀花的人。2009年春天,周艷芳花了40萬元,從河南購買了100萬株金銀花苗,自己育苗。她相信只要自己先育種成功,村民們早晚會相信自己的。
然而,天不遂人愿。2009年的夏天,大樹灣遭遇了十年難得一見的干旱天氣,連續(xù)一個月一滴雨沒下。
這個有著兩個籃球場大的蓄水池,是大樹灣村最大的水庫,炎炎烈日之下,偌大的蓄水池不僅一滴水沒有,連池子底部都干裂了。
為了抗旱,周艷芳跑了兩公里,才在山上的一戶人家找到了一口井。周艷芳買了3000米水管,把水引到山下灌溉。然而,這點水對于100萬株金銀花苗來說,根本就不管事。
周艷芳:天天就盼著下雨,飯都吃不下去,就這么看著天呀,真的是乞求老天能給我下一點雨吧。
周國軍:天天看著天氣預(yù)報,只要它報著有雨,我們就心里非常高興。
金銀花苗一天就死一大片,周艷芳的心都揪了起來,難道連老天也要和自己作對嗎?如果這次育苗不成功,不僅損失四十多萬元,而且更難說服村民跟著自己種植金銀花。
就在周艷芳一籌莫展的時候,奇跡出現(xiàn)了。2009年7月的一天半夜,忽然狂風(fēng)大作,大雨傾盆!
周艷芳:我就住在這個屋,睡到半夜的時候就被驚醒了,我推開門一看哇天哪,下雨了,好大的雨呀,我一開心我就這樣跑出來,我就在這里蹦呀蹦呀,我就這樣子亂蹦呀。
周艷芳在雨中盡情的蹦跳著,仿佛這場大雨救活的不是這100萬株的苗子,而是洗刷了她這10多年的委屈。
周艷芳一個人回鄉(xiāng)創(chuàng)業(yè)的事跡,感動了很多人,了解到周艷芳的困難后,當(dāng)?shù)剜l(xiāng)政府向周艷芳伸出了援助之手。
姚代武:我們通過各個渠道,去爭取項目,給她建了一口160平米的水池,這個地方就是原來我們的鄉(xiāng)鎮(zhèn)府,我們就把原來辦公的地方騰出去了,把這個地方給她,無償?shù)亟o她。
有了政府的幫助,周艷芳干勁更足了,她把育好的金銀花苗免費送給農(nóng)戶種植,教他們技術(shù),并聯(lián)系了一家廣東醫(yī)藥公司,收購村民的金銀花。村民們看到周艷芳是真心的帶領(lǐng)大家致富,漸漸的也認(rèn)可了她。現(xiàn)在,周艷芳的二哥大學(xué)畢業(yè)后,也跟著妹妹一起種植金銀花。
徐東山:一畝田賣五六千元錢,那比種玉米呀種煙呀都很強呀。
廖世菊:我今年69歲可以說是70歲,就這么盼望著,沒有一個人往家里面引門路,就是盼望,好不容易周艷芳翻身不忘本,不忘老百姓,給我們家鄉(xiāng)帶來了這么一個發(fā)財?shù)拈T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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